言辞反复无理取闹
就如同此刻,云瑶和陆映泉的话,表面上恭敬有礼,事事顺从,实际上把她的路都堵死了,让她只能按照她们的意愿去重罚碧水。这一次,即便碧水不死,起码也得去半条命。好深的心机!
就在陆映泉话音落下的时候,旁边围观的宫女们也开始交头接耳地说话了,大多数都是请求月姑姑重罚碧水,还给陆映泉一个公道。
毕竟这碧水素日里仗着月姑姑的撑腰,便觉自己高人一等,不把其他的宫女放在眼里,经常将那些不得姑姑欢心而且人又老实的宫女当丫鬟使唤。
从前没人敢跟碧水对着干,那是因为碧水还没犯事儿,还是月姑姑跟前的红人,可如今,墙倒众人推,心中积攒了那么久的怨气,可不得一次性撒出来?
“月姑姑,饶命啊——我是真的没看清楚,误会了,不是故意陷害陆映泉的,你就饶了我这一次吧——”碧水忽然也跪下了,向月姑姑求情。
陆映泉哭诉,她也哭诉,她只能咬死了这一切都是个误会,她是因为没看清楚才胡乱告状的,那么陆映泉就不能再让月姑姑重罚她了。
“没看清楚?没看清楚你方才说的那么笃定,还有模有样的,什么香囊,什么玉扳指,你骗谁呢?”陆映泉一听碧水狡辩,就气儿不打一处来。
碧水听陆映泉提及香囊两个字,心中忽然间闪过某种念头。
她记得,刚才在云瑶她们屋子里翻找的时候,并没有看到陆映泉的香囊,也就是说,陆映泉可能发现了玉扳指和书信,然后销毁了,但是香囊却没能从胡医正那里拿回来。
想到这里,碧水心中一阵狂喜,她忽然间抬头,说道:“月姑姑,我还有证据证明,陆映泉和胡医正私相授受,互相赠送定情信物!”
“你一会儿说自己是没看清楚误会了,一会儿又说还有确凿的证据。碧水,你说话颠三倒四的,我看你是和问夏一样得了失心疯了!”陆映泉说话可没那么客气,用问夏的下场来提醒碧水言辞反复的下场。
果然,碧水脸色一白,心中害怕,可她仍然不改变自己的说法,毕竟这是她最后一次机会,她要是赌赢了,倒霉的就是陆映泉和云瑶,要是赌输了,结果也不会比现在更差,左右都是要受罚的。
“月姑姑,我亲眼看到陆映泉把她那个绣了杜鹃花的香囊送给了胡医正,您只要派人去胡医正那里搜一搜,就知道我没有撒谎。”碧水坚定地说道。
“胡医正好歹也是有品级的医官,可我们不过是卑微的宫女,有什么资格去搜查他?”云瑶抓着碧水的错处开口道,“碧水,你这是想害死月姑姑吗?若是从胡医正屋子里真的搜出香囊来,那还好说;这要是搜不出来,你让月姑姑怎么跟人家交代?”
吴嬷嬷声音不高不低嘲讽道:“安陆侯夫人莫非就是想看这样的场面,才那么逼迫世子?”
“我逼迫?”张氏不服:“你哪只眼睛瞧见我逼迫了他?”
“安陆侯夫人息怒,奴婢不顾是下人,说什么也做不得数的,您这里自然说什么就是什么了。”
吴嬷嬷话音温和,却让张氏一时间醍醐灌顶。
略不吵闹片刻,心下平静了一些,她才反应过来,今日的场面好坏,万贵妃面前全凭吴嬷嬷的一句话。她是怎么去回,万贵妃就会怎么相信的。
张氏也出了汗。想补救,一时间却无法开口。
李大夫不多时就到了,因对白希云的身子很是了解,略一瞧便知并无大碍。可看白希云紧闭双目,齐妙又哭的楚楚可怜,李大夫心下明镜儿一般,愁容满面的道:“世子是急火攻心,情况不甚乐观。”瞧屋里这样多的人,便又道:“人声嘈杂不利于养病,世子需要静养。”
白希暮才刚缓过神,听闻此言脸上再度烧热了,忙起身去扶张氏:“母亲,儿子先送你回去休息吧。二哥这里也不需要这么些人。”
张氏今日来还没有讨到便宜,目的尚未达到,就被逐客了,她如何能够甘心?
“我留下看着昭哥儿好起来在走。”
一听张氏竟赖着不走,齐妙当真有些烦了,起身道:“安陆侯夫人是想看着阿昭被你气死才甘心吧?”
“贱人,你说的是什么话!”张氏如今是沾火就燃的脾气,横眉厉目瞪着齐妙,仿佛要吃人一样。
白希暮见张氏居然又疯魔了,满屋安静只有她一人叉腰待战,忙拉着她往外头去:“母亲,咱们还是先走吧,二哥身子不是,你我帮不上忙也不好给二哥添乱啊。”
月姑姑已经被这两方人的说辞弄得头昏脑涨,本来她挺相信碧水的,可是碧水先前言之凿凿的说能在陆映泉屋子里搜出证据,然而并没有搜出来,此时她倒是不敢相信那什么香囊真的在胡医正的手中了。
正如云瑶所言,搜不出来,她怎么跟人交代?
“月姑姑,你就信我一次吧——香囊一定在胡医正手中,我确定!”碧水着急地喊着,就希望月姑姑相信她。
“这是在做什么?大家都在呢,好热闹!”就在这个时候,院子门口忽然间传来一道清脆的声音,带着探究和好奇,慢慢地走了进来。
云瑶和陆映泉循声看去,居然是许久不见的见玥。
之前陆映泉从胡医正那里听说,见玥去了曲台阁伺候徐美人,如今是曲台阁的二等宫女,身份比她们要高一些。
随着见玥的出现,打断了碧水的话,而见玥扫视了一圈儿,见众人都盯着自己,于是笑嘻嘻地走到月姑姑的面前,微微俯身行礼:
“给月姑姑问安,托月姑姑的福,如今我在曲台阁徐美人身边当差,今儿得空回来,多谢月姑姑往日的关照。”
“见玥姑娘不必多礼,姑娘能离开掖庭宫,谋得好差事,是姑娘的福气。”月姑姑对见玥说话的态度也很谦和。
但是,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云瑶身上的时候,谁也不曾注意到,一直跟在那群宫女身后看热闹的素心,悄悄地出了院子,不知道做了些什么,然后又悄悄进来,没有让任何人瞧见。
月姑姑和云瑶之间的对峙,剑拔弩张,谁也不敢就这么掺和,就连碧水也只站在一边,连一句求饶的话都不敢说,可偏生这个时候,陆映泉扑通一声跪在地上,开始哭诉。
“月姑姑,你一定要为我做主啊——若是我真和胡医正有什么私交也就算了,可偏偏没有的事儿,却要遭人这般诬陷!月姑姑若不惩罚此人,场中姐妹知情的都知道我是冤枉的,可传到外面,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我陆映泉是什么轻浮下作之人呢!”陆映泉一边说着,眼泪哗啦啦就流了下来,那速度快的让人难以置信,“还有,就算姑姑不为我考虑,也得为您自己考虑!碧水此人颠倒黑白,搬弄是非,分明就是想让姑姑您背上一个查而不实,冤枉好人的罪过,这要是被锦绣姑姑知道了,对月姑姑您的名声也有损伤啊——”
陆映泉这次也学乖了,她这番话表面上是在向月姑姑求情,说自己遭人陷害有多么凄惨,其实是在威胁月姑姑,要是她查而不实,不肯重罚碧水,很有可能被锦绣姑姑知道。
这番话一说出来,月姑姑的脸色又黑了三分。
张氏的话,说的白希暮面色一变。万贵妃身边的人怎可轻易开罪,可也不好直接就说自己母亲做的不是,打张氏的脸。
白希暮急的面上通红。
吴嬷嬷这里却是气的面色发白,论尊卑,她是万贵妃身边的奴婢,虽比不得安陆侯夫人尊贵,可是当朝哪一家的贵妇不会敬万贵妃三分?打狗还要看主人,何况是于人。
可若真不论人情只管较真儿,她还真不能如何。这种体面全靠旁人自觉的给罢了。
当着太多人的面儿,齐妙也不好抱白希云太久,便退后一步站在他身后,握住了他骨节分明的大手。有那么个奇葩的父亲和极品的家人,齐妙对白希云越发的心疼起来。
白希云本已被气的脸色煞白,可手中温暖柔软的触感却拉回了他的神智。
不能气。要控制好情绪,他多活一日,就能多为齐妙做一些事,不能中了这些人的圈套。
白希云深吸了一口气,大掌包裹住她的小手,机智的扶着胸口喘息起来。
“阿昭!你怎么了!”齐妙被吓的心头一跳,声音都变了,却觉得握着她的那只手紧了紧。
心里立即明白了过来,好笑之余才发现方才额头上已是冒了急汗。
旁人却不知真假。
管钧焱平日高冷,兴起时还喜欢与白希云半真半假的斗嘴,如今见他竟然捂着心口倒下去,当即飞身而来眉头紧锁的将人抱起放在临窗的三围罗汉床上,回头怒道:“你们到底是来做什么的!安陆侯夫人明知世子身子不好,这些日好容易冲喜有了些作用,略好了一点了,竟还在这里大吵大闹。你到底是不是世子的母亲啊!”
“二哥,你怎么样?”白希暮焦急跑到榻前。
然因跑来的急,却将一旁的娇柔的齐妙撞了个趔趄,忙大手一捞将之稳住。
满怀的幽香,柔软的触感,白希暮心神一荡,烫伤一般收回手,神色不定的脸上腾的红透了。
齐妙没想那么多,只顾蹲在拔步床前发挥演技,她若想哭,不必涂辣椒水儿只需想想自己的苦逼一穿就泪盈于睫,在想想回不去的家,家中的父母,眼泪便断了线的珠子一般落下来。
她这一哭,将白希云哭的都慌了,也顾不上再去在意白希暮方才的动作,真想立即将她拥入怀里好生安慰,偏偏现在还是在演戏,他只能眯着眼装作虚弱的挺尸。
满屋子兵荒马乱,倒水的倒水,请大夫的请大夫,便将张氏与吴嬷嬷都晾在了一旁,
李大夫原是被白希云安排去了老太太处,请来也要费一段时间。
她的目光紧紧地盯着云瑶和陆映泉,心中恨极,手中的帕子也被她绞了个稀烂,不成样子。
这下子,她才算明白,眼前这两个丫头平日里都是在扮猪吃老虎,装得一副无知的样子,看起来什么都不懂,其实内里可精明着。
她们平日里闷声不响,却原来是看不上从前的小打小闹,她们要反击,也得等一个恰如其分的机会,彻彻底底地反击一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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